看過《愛》 (Amour) 的人對影片的內容和結局議論紛紛。 我倒沒有什麼感覺, 因為事實往往比電影更戲劇化。
我承認自己是個怪人, 有很多想法往往令人接受不來。 當別人為高堂父母而煩憂, 我反而「慶幸」自己少了這種負擔 (同時也想到自己很可能淒涼地渡過下半生) 。 代價是父親節母親節生辰慶祝統統不關我事, 清明重陽取而代之。 我從來記不住父母的死忌的正確日子, 諷刺的是, 我的父親在母親節過世, 比數字還要清晰。
母親在父親去世後, 曾提過他日如果自己病倒待在醫院, 不想接受插喉, 寧可盡快死去, 以免像父親一樣,受不必要的痛苦。 我沒有正式目睹父親最糟的情況, 那種場面實在很難啟齒, 只知母親深受震撼。 想不到,數年後她自己也得了不治之症。 後來病情急轉直下, 沒有什麼可以再做, 當時我在想:寧可母親快點死去, 勝過她每天都透不過氣,日復一日受盡折磨。
有一天, 母親忽然好轉, 本來已咽不下食物的她, 竟然有點胃口。 當時我沒想到是迴光返照, 但母親心水清, 自知時日無多。 那天早上, 她的情況已轉壞, 跟我們談了數句後不欲再多言。 我累得很, 跟妹妹走到後花園, 講一些束手無策的說話。 然後, 護士急急跑來告訴我們, 她斷了氣, 走了。 妹妹嚎啕大哭,我扶著她, 反應較鎮定。 然後打電話通知親友。
數年後回憶及此, 曾問自己, 如果當時沒有走開, 情況會不會有所改變。 但內疚完全沒有必要, 因為母親已故, 也沒有人要求我要負什麼責任。 正如我也無須責怪當日不在場的親人。 我想, 母親大概不怪我。
母親去世後不久, 她有位朋友要求我們還錢 (她聲稱借了錢給母親醫病)。 我們私底下將剩下的帛金退回給對方。 反正她不在乎銀紙的來歷吧。
此後, 但凡聽到有人想死, 我建議他們應該去醫院病房走一趟。 有人想多活一星期, 有人連明天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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