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astern Promises》(黑幕謎情) 無聲無息在香港上映, 如非影癡朋友通風報訊兼極力推薦, 單看改了《黑幕謎情》這個千篇一律的戲名, 筆者恐怕錯過了在大銀幕欣賞大衛哥倫堡作品的機會. 結果在一星期內總共看了兩次.
曾經借過哥倫堡前作《A History of Violence》的DVD, 囫圇吞棗的看了半套, 因事忙未能作全覽. 至於哥倫堡的其他舊作品, 遺憾還未有機會接觸, 但卻巧合地看過別的導演執哥倫堡的口水尾, 翻拍了《The Fly》(變型人魔) 和《奪命凶眼》(Scanners) 的續集 (《The Fly II》、《Scanners III: The Takeover》), 都是拿哥倫堡的噱頭去發揚光大, 恐怖感也許有增無減, 但全無創意. 除了嚇嚇觀眾之外, 完全是一無是處.
可幸哥倫堡在《Eastern Promises》手法愈見精簡, 看似平淡, 實則深藏不露.
《Eastern Promises》故事不著重黑幫內幕, 而以女主角局外人的身份 (未嘗不是編導的化身) 去發掘繁華城市的陰暗面. 哥倫堡還是有野心的, 因此才選擇從種族的題目出發. Anna (Naomi Watts) 是名充滿同情心的俄籍助產士, 根據她和家人的對話, 得知Anna這一代雖然已融入英倫生活, 但還得要面對傳統思想和種族問題的衝突. 她的前度男友是黑人, 可能還曾經打算談婚論嫁. 在英國這個存在嚴重種族岐視問題的地方, Anna面對異族通婚已負擔不少壓力. 但對她影響至深的, 莫過於失去孩子(流產) 的痛苦. 當她知道鄒妓Tatiana的不幸經歷, 身同感受, 更出於母性和正義感, 替Tatiana和她所產下的女嬰出頭.
Naomi Watts飾演的助產士, 替影片增添了一份溫情Anna不知就裡, 闖進另一個世界: 她遇上俄羅斯黑幫教父Seymon (Armin Mueller-Stahl)、其不羈放肆的兒子Kirill (Vincent Cassel) 及其神秘的助手Nikolai (Viggo Mortensen). 哥倫堡再次沿用《A History of Violence》中, Viggo Mortensen面對自己擁有兩種身份的矛盾橋段. Seymon外表慈祥和善, 如此安樂老人竟然是惡貫滿盈的人渣; Kirill狂妄自大, 無惡不作, 卻也為著父親不認同自己而黯然神傷、悲嘆自憐; Nikolai冷靜老練、處事狠辣, 無人認為他存有側隱之心, 他卻偏是全片最出乎意料的一位. 正如哥倫堡在影片再三強調, 人有正負兩面, 美好的倫敦也如此─俄羅斯餐廳的華麗宴席, 背後盡是醜惡不堪的勾當.
《Eastern Promises》最奇峰特出的焦點莫過於Viggo Mortensen. 事前Viggo Mortensen作好準備, 學習俄語、體驗俄羅斯生活、向哥倫堡引薦有關黑幫紋身的紀錄片. Viggo Mortensen演Nikolai一角, 狠勁有力, 舉手投足說服力十足, 演技絕對是出神入化. 是次演出他亦深得好評, 影片的大功臣非他莫屬. 自《Lord of the Rings》後Viggo Mortensen打響名堂, 《A History of Violence》也是他獻技之作, 筆者看了半套, 深深記得Viggo Mortensen的表現. (奇怪的是, 《A History of Violence》縱然拿了數十個提名和獎項, Viggo Mortensen本人卻幾乎沒有得到任何提名)
Viggo Mortensen的外表愈來愈像拍檔Ed Harris. 恰巧Ed Harris也找他拍攝自已執導的新作《Appaloosa》
Viggo Mortensen在這一幕示範何為「入型入格 」, 一舉一動充滿黑色幽默
Nikolai有趣的地方在於他的不明朗因素. 無人能夠測度他的真正想法. 此君神神秘秘, 卻也流露著一股難解的魅力. Seymon器重他多於兒子、Kirill雖是他的Big Boss, 但Nikolai反過來更像他的兄長, 甚至有理想父親的形象─即使Kirill如何荒唐胡鬧, 只有Nikolai才會維護Kirill. 惡形惡相的Kirill亦只會向Nikolai傾訴心事. 這種手足之情被哥倫堡視為曖昧的同性情誼. 與其說Viggo Mortensen桑拿房浴血戰一場極受注目, Kirill強迫Nikolai在他面前與妓女性交的一幕, 更似是在挑戰觀眾的神經.
嶄露鋒芒的Viggo Mortensen在旁, Vincent Cassel演出沒有失準, 亦猶有不及
Kirill這種典型惡霸角色, 經編導的處理, 也別有特色. Kirill最渴望的是得到父親的認同、父愛的溫暖. 從Seymon身上得不到的, 他依靠Nikolai獲得肯定. 所以Kirill和Nikolai之間關係親密 (撇除同性情誼的嫌疑). 影片十分強調Kirill的孩子氣質, 雖然他是黑幫中人, 卻和家族的天真孩子們合得來. Kirill受Seymon所托, 打算將女嬰Christine拋進泰晤士河解決掉 (亦即他解決黑幫兄弟屍體的地方, Nikolai表示「最適合棄屍滅跡之處」) , 一向心狠手辣到底的他, 卻於心不忍. Kirill何嘗不是跟女嬰一樣都是脆弱、同病相憐?
Nikolai和Kirill的關係即使非比尋常, 也不要忘記Nikolai的另一個身份. 為了上位, 他跟Kirill打好關係是必然的. Nikolai對Anna的告誡、關心 (對喪父/和男友分手、對俄國一竅不通的Anna來說, 熟悉俄國的Nikolai, 大抵又是另一個穩靠的父兄形象而存在), 又正好平衡了Nikolai的矛盾位置. 男女主角的之間著墨不算多, 但亦非可有可無. 影片不時暗示Anna和Nikolai之間的牽引所引發的奇妙情感, 如非時間、人物、地點的錯誤, 他們極可能有所發展.
Nikolai明明可以退下火線, 但為了完成任務, Nikolai不願放棄機會, 選擇犧牲個人幸福, 回到賊巢繼續「無間」. Anna和Nikolai有緣無份的感情, 襯托出Nikolai那難得可貴的堅毅, 亦道出人面對幸運失之交臂的無奈, 遙遙呼應了鄒妓Tatiana好夢成空的悲哀. Nikolai的兩面人生存方式, 恰如置身的倫敦一樣.
不少網民認為哥倫堡替影片留了一條尾巴. 《Eastern Promises》要拍續集的可能性其實不大, 但Viggo Mortensen跟哥倫堡合作成功, 筆者也希望哥倫堡和這位御用愛將合作多一次, 湊合成《Trilogy of Violence》也未嘗不是美事!
